联谊报:周公与太公谁更厉害

周公与太公谁更厉害

王兆贵 

看《东周列国志》,有两个人是绕不开的,一个是周公姬旦,一个太公姜尚。在历史的画卷中,周公与太公比肩同框。那么,这两个人究竟谁更厉害呢?

其实,这个话题不是今天才有人关心的,早在先秦时期,就备受关注。起初是《吕氏春秋》中记叙的一桩公案。到得西汉,刘向在《说苑》中旧话重提,大意与《吕氏春秋》相差无几。

辛宽(另名辛栎)参见鲁穆公时说,先君周公不如太公聪明。穆公问,何以见得?辛宽回答,从前,太公被封到营丘滨海一带,那里海阻山高、险要坚固,所以地盘日益广大,子孙也愈益昌盛。周公被封到鲁国,这里没有山林溪谷之险,诸侯从四面均可入侵,所以地盘日益缩减,子孙也愈益衰弱。因为辛宽非议自己的祖先,让穆公不免有些难堪,一时语塞。

辛宽出去后,南宫适入见。鲁穆公把辛宽刚才说的话告诉了南宫适。南宫适回答说,辛宽不够成熟,见识浅薄。您难道没听过周成王建都成周时说的话吗?他说,我所以营建并居住在成周,是因为做得好的地方容易被发现,做得不好的地方容易受责备。所以说,做好事的人得天下,干坏事的人失天下,这是自古以来的规律。贤者难道想让自己的子孙凭借山林之险来长久地干无道之事吗?辛宽孤陋寡闻,却对先贤说三道四,岂不荒谬?

成周即今洛阳,古称洛邑,是东周的都城,相对于西周镐京(即今西安,旧称宗周),成周的地理位置居于华夏中心,后来也叫中原。周室迁都计划,早在武王后期就在筹备。成王迁都成周,希望能够得到天下人的监督,出发点值得赞许。

南宫适驳斥辛宽的话,具有强烈的政治正当性,因此就成了历史公论。那么,辛宽关于周公不如太公的观点错在哪里呢?

众所周知,实践是检验真理的路径,结局是证实判断的标准。太公与周公治理下的齐国和鲁国,经营多年后国运差距很明显,齐国愈来愈强,鲁国愈来愈弱。辛宽用山林之险说事,意在阐明自然环境的优势对巩固国防、发展经济有利,南宫适怎见得太公及其子孙就一定会用来长久干坏事呢?这样看来,辛宽的见解没有错,只是出言不逊,有点犯忌;南宫适虽然义正词严,但却与后来的结局相左。

周朝历时近八百年,传国君三十多代。周公与太公都是开国元勋,一个是文治的太宰,一个是武功的太师,共同为周王朝的繁荣昌盛做出过杰出贡献。

周公出身皇室,身份显赫,但却忠孝仁德,是践履温良恭俭让的典范,也是周礼的奠基人,周代的典章制度和礼乐都是周公主持制定的,并被广泛施行。“郁郁乎文哉,吾从周”,孔子遵从的其实就是周礼。作为周室的元老和理政高手,他被分封在鲁国,因辅政要务分不开身,就让儿子前往鲁地履职。

太公出身贵族,家道中落,但却不甘沉寂,是大器晚成、发奋有为的典范,也是兵学的奠基人。作为周室的首席智囊和军事统帅,他以高超的军事谋略,辅佐姬姓父子兴周灭商,居功至伟,被封为齐国君主,并亲往赴任。

由于这两位重量级的历史人物的治国理念和策略不同,加之齐鲁两地社会风习不同,历史发展的结局也就不同。据《淮南子》记载:昔太公望、周公旦受封而相见。太公问周公曰:“何以治鲁?”周公曰:“尊尊亲亲。”太公曰:“鲁从此弱矣。”周公问太公曰:“何以治齐?”太公曰:“举贤而上功。”周公曰:“后世必有劫杀之君。”其后,齐日以大,至于霸,二十四世而田氏代之;鲁日以削,至三十二世而亡。

这段对话大意是,太公与周公接受分封后见面,太公问周公如何治理鲁国?周公回答,尊重应当尊重的人,亲近应当亲近的人。太公说,鲁国从此要衰弱了。周公又问太公如何治理齐国,太公回答,选拔贤能,重视功绩。周公说,后世必有篡位之人。后来呢,齐国确实日益强大,终于称霸,传到二十四世时被田氏取代了;鲁国确实日益衰弱,传到三十二世时灭亡了。

历史发展的结局,果然不出他们二人所料,也证明他们都不愧为识时务之俊杰。有学者不无调侃地说,在这场隔空博弈中,周公与太公打了个平手。事实上,正是由于他们的执政理念不同,导致了数百年后齐国和鲁国截然不同的命运,而两国的发展路径也深深地烙上了他们思想的烙印。

其实做人也一样,有的人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循规蹈矩、平平安安过一生,就像周公希望子女的那样;也有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子女不走寻常路、敢冒风险求得事业有成,就像太公希望子女的那样。至于哪条路更值得去走,其实每个人、每个家庭的情况都不一样,人们心中会有不同的答案。

话又说回来,我们虽然能凭借古籍的记载去还原东周列国的舞台,但也没必要去充当裁判,硬要将周公与太公分出个高下来。对读史的人来说,观瞻与感悟,比当裁判和啦啦队要有意思多了。

附注:本文发表在《联谊报》2024年7月16日浙江潮,责编范东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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